徐阶将林润上下看了一眼,说道:“你平日人极聪慧,怎今日如此说?你可知近日海瑞下狱么?你可知当年杨继盛、沈练、郑晓么?”林润道:“门生尽皆知道。”徐阶道:“以上四公,我都不敢学,你敢学他四人么?”林润道:“门生虽年少愚蠢,讲到‘胆气’二字,颇有!赵文华系严嵩力保之人,今赵文华兵败,门生就敢参奏他!”除阶冷笑道:“我且问你:你要参他们些甚么款见?”林润道:“门生参严嵩权倾中外,藐法串奸;赵文华丧师辱国,假冒军功,屈杀张经等语。”徐阶道:“你是才动这念头,还是决意要做?”材润道:“门生存心久矣!今既有隙可趁,这事是决意要做的!”徐阶听了,复将林润上下看了两眼道:“我到看不出你!”又道:“赵文华兵败实而又实,你这本几时入奏?”林润道:“今晚起稿,明早定行进呈!”徐阶站起来说道:“好!难为你少年有这志气!”说罢,拉林润并坐。林润道:“门生怎敢与老师并坐?”
徐阶道:“你只管坐下,我有话说。”林润只得斜着身子,坐在徐阶肩下。
徐阶道:“你今志愿既决,听我说与你做法。严嵩圣眷未衰,前人多少志节之士,都弄他不倒;你一个少年新进,如何弄的倒他?你只可参奏赵文华一人,须如此如此,方能有济于事。是你不参严嵩,而严嵩已在参中矣!”说罢,拍手大笑道:“你以为何如?”林润起谢道:“承老师大人指教,门生顿开茅塞!只是一件:若圣上问及本内赵文华在江南不法等事,门生亦难以‘风闻’二字回奏,必须有个指证方妥。”徐阶笑道:“这有何难?圣上所重者,在近日兵败,失陷苏、常地方;今兵败属实,总所参赵文华句句皆虚,圣上亦必以为实矣!你明白了?”林润又道:“圣上若再问起:江南总督既有本入都,怎么朕到未见,你从何处知道?”徐阶道:“你到那时,就说是我和你说的,我临期自有回奏。”林润道:“老师肯这样作成,真是天地父母!此一举荣辱祸福,听命于天可也!门生话已禀明,就此告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