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这么说着时,车子就开到了弼教路上漕河泾监狱的门口,贵良和万金油好奇地盯着门口那几个卫兵。我擦干泪,指着眼前的一大排牢房告诉他们说,看见没,这一大片以前都是我们的农田,他妈的就以为城里的土地贵,所以这江苏省第二监狱就建到这里了。一座鬼城,晦气死了!
我后来想起前一年的夏天,金桂哥意气风发地出狱时,桃姐装了一篮子热腾腾的肉包子,她说金桂肯定饿坏了。然后一批绿头大苍蝇就飞了过来,围着桃姐的包子嘤嘤嗡嗡,我脱了褂子一阵挥舞。等到金桂哥从里头出来时,我看见他同我一样光着个膀子,只留了个短裤头。
他仰起脸来,对着天空上一朵刚刚飘过的白云说,嘿嘿,我剃刀金又重见天日了。我那时想,哥你是够黑的。
桃姐后来望着金桂哥那条磨破了三个大洞的短裤,脸上像是升起一阵红晕,她说还是没个正经。
金桂哥就回头望了一眼监狱,他说这鬼城里,只有人都死光了才会变正经。
但这才过了一年,金桂哥就离奇地死了。而且,这事还多少同我有点关系。
唐山海在那天的后来问我,丽春,你是姓什么?我回头指指远处那个渺小的村庄说,哥,我姓朱,那里就是我们的朱家库村。万金油扯了扯我身上快要被风吹干的短褂,他说记住了,以后不能叫哥,得叫唐参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