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虽然种地不行,但天生又不是“安分人”,就利用我家那唯一的大型生产工具——一辆爸爸自己攒的自行车去跑买卖。妈妈身体不好,经常一只手掐着太阳穴,一只手摆弄我家那二亩棉花,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。
日子虽然过得清苦,但爸爸妈妈对我的学习都看得很重,不肯让我退学帮家里做事。
那时我正上小学六年级。
那天傍黑儿,太阳在那儿丢下几片霞光,走了。遍地的麦子,在风儿里“习啦儿……习啦儿……”地起来伏下、起来伏下,想借着霞光,尽快将自己染成金黄,就着自己涌出的波浪洗净身上残留的一抹绿色。空气里,远处,耳旁,都是人们磨镰时发出的“霍霍”声。
“辛秀,辛秀。”妈妈一进院门就喊我。她回身端起笨重的木杠子,把柴门掩好,“辛秀,我跟丽娟的妈说好了,让你跟丽娟一块儿上她家的苇塘里打点儿粽子叶卖。”
“人家让咱打吗?”
“让,为的是让你跟丽娟做伴儿。今年的五单五儿,正是芒种三天,大人都忙着割麦子,顾不上了。”妈妈挺神秘地说着,眼里放着光彩,“后天是初三大集,准卖个好价儿。你还不快找丽娟商量商量去。”
我高兴得心“怦儿怦儿”地跳。长这么大,除了吃饭、穿衣、傻玩儿,我还从来没为家里做过什么。这回卖了粽子叶子钱,我就先给妈妈买一件背心——她身上穿的只有一件,脏了就晚上洗洗,早晨还潮乎乎的就又穿上了,松紧边那块儿,都有一片小洞儿了。也许还能买一顶草帽——我不会多打一些,多卖几个钱吗?其实,妈妈也需要一件雨衣,不,雨衣可以用塑料布披在身上代替,但是雨鞋,高筒雨鞋妈妈更需要——妈妈要在雨天把水引进田里,还要在雨大的时候把积水排出去,有了雨鞋就不用再光脚……